一场大火，五条人命。上海对“三合一”场所尤其是电瓶车销售、维修点的火患整治拿出了“零容忍”的决心。整治行动雷厉风行。但就是在这样的重拳出击下，边整治边回潮的现象仍在发生。8月11日，全市开展消防统一大检查，对一些已经整改的“三合一”场所再杀“回马枪”，结果不容乐观，还有业主撕去封条重回查封场所，最终被警方处以行政拘留。

  “三合一”、电动车，这两大火灾“元凶”为何总成治理顽症？长效机制为何难以建立？这次大排查大整治中记者正常采访发现，关键还是缺少属地主导、综合治理的合力。

  今年8月2日凌晨5时35分，宝山区通南路310号电瓶车沿街店铺发生火灾，造成5人死亡。记者昨天从消防部门了解到，死者包括店主刘某一家三口、店主亲戚和一名小工。当时店内住了7人，另两名小工幸免于难。火灾原因与电动自行车有关，据消防部门透露，大火是从店里的一个电动车电池充电操作台烧起来的。

  电动自行车销售、维修点此类火灾高危地带，出现了典型的“三合一”场所，为何有关部门没有及时查处？记者通过调查了解到，这次火灾可谓打了个“时间差”，据消防部门介绍，这家商铺前不久刚检查过，但由于商铺经营不善，原店主将店转手给刘某经营，可能出于节省本金的考虑，新店主刘某一家和帮工都选择住在店里。

  这其实也是上海“三合一”现象大量存在、整治过后容易回潮的一个重要原因：外来人口流动性大，家庭作坊式的小企业、小商铺经营周期短，变化快，但消防检查力量却人手不足，难以做到24小时“保姆式”监管。

  据市消防局防火部监督管理处处长赵郑宝介绍，近年来，上海对“三合一”场所的整治始终未停过。

  ● 2015年 上海市消防委印发《2015年规模型“三合一”场所及重点区域火灾隐患专项治理工作意见》，推动30处市级督办隐患集中区域、1057处规模型“三合一”场所完成综合治理任务，累计搬离、关停、整改达标各类“三合一”场所2390处。

  ● 2016年 借力“五违四必”区域生态环境综合治理，上海强力督办16处以“三合一”问题为主的火灾隐患集中区域，累计督改火灾隐患7420处，搬离、关停单位2859家。

  ● 2017年3月 上海市消防局提请市政府部署开展以“三合一”场所为重点的12类场所突出火灾隐患集中整治专项行动，突出排查这些场所违规住人等问题，全市共排摸整治“三合一”场所近2万处。

  ● 2017年12月以来本市再次开展“三合一”场所火灾隐患大排查。今年1月9日起，消防部门对排查中发现的80多家“三合一”隐患突出场所重点督办，1月底前，80家场所全部整治完毕。此后，为确保“进博会”消防安全，本次再次开展“三合一”场所排查整治，累计查处“三合一”场所1.35万家，督促整改完毕8488家，清退“三合一”违规住宿人员1.05万人。

  如此强力整治下，为何“三合一”场所仍然在不断吞噬生命？这其中有其客观因素。据赵郑宝介绍，上海的“三合一”场所面广量大、形式多样、隐蔽性强。隐患排查过程中，一些住宿人员外出逃避、闭门不开、隐藏躲避等情形常有发生，某些特定的程度造成排查确认难度较大；部分前期已整治单位和场所受利益驱使，一旦检查风头过去，就会反复回潮，成为顽症。说到底，“三合一”现象并不只是消防问题，而是一个社会现象。

  上周，记者跟随消防部门对杨浦区辽源东路上两家快递站“三合一”现象和电瓶车违规充电现象进行了查处。

  在现场记者看到，其中一家快递站的小隔间里，满满当当地放着8张床，床上的棉被裹着电风扇、拖线板等电器设备，地上散落烟头，墙上挂满衣物，是典型的“三合一”场所，住宿区与经营区混用，没有防火隔离，消防设施也不齐全。若发生火灾，极易造成群死群伤事故。

  一墙之隔的另一家物流站点，检查人员发现店铺天花板上开了一个2尺见方的口子，上面架了一张木梯，成了用于住宿的阁楼，同时堆放了大量可燃物，存在违规充电的情况。检查人员按规定对两处的“集体宿舍”、充电架等设施设备做了查封。

  对此，快递小哥们十分无奈：“你们说不安全，我们也能理解。但一个月工资就这点，如果自己租房子，根本攒不了什么钱。”同样无奈的还有检查人员。“每次查封此类场所，都有人向我们诉苦。但是在经济因素和公共安全之间，我们一定要守好安全这条底线。”

  现场一名资历较老的快递员老王和记者说，这种“集体宿舍”大多是新进人员，刚到上海，经济压力比较大，公司出于好心给大家提供住处，今天被查了，肯定不让住了。若公司能给点租房补贴减轻压力，也是一个办法。

  记者在站点门口的墙上看到一则招聘广告，上面明确写着“包吃包住”。老王和记者说，所谓的宿舍，就是“三合一”模式的，因为工资低，公司招人时才会承诺提供住宿，不然没人来应聘。打工的只要有容身之地已经很好了，但如果发生意外，最倒霉的也是这些打工的。

  除了住宿问题，针对快递行业使用电瓶车面广量大，违规充电现象普遍，消防部门也建议设置安全合规的集中充电点。但无论是住宿问题的解决，还是集中充电点的设置，都不是消防部门一家能够实现的。

  记者了解到，此次大排查大整治行动前后，已有部分区政府部门把火患长效治理工作纳入全局考虑，出台了有关政策和措施，试图从源头遏制。

  以奉贤区为例，据奉贤消防支队防火监督处处长王勇介绍，奉贤将在3年内持续开展既有居住小区电瓶车充电设施建设，确保有条件的居住小区电瓶车充电设施建设全覆盖，由区房管、绿化、综治等相关委办局对地上室外充电棚建设给予支持。

  开展试点建设室外停车棚的南桥镇，每个小区至少要建设2个地上室外集中停车棚和1个地下室内集中停车棚。目前，南桥镇贝港、古华、育秀等36个小区已全部完成电瓶车集中充电、停放改造，建立集中充电、停放点位150余处，设置集中充电装置1万余套。在试点基础上，全区又对60个小区进行了电瓶车集中充电、停放改造。今年下半年，还将完成70个小区的电瓶车集中充电、停放改造。

  为了配合这一做法，奉贤公安消防部门还建立了电瓶车违规停放和违规充电的联合管理模式，联手区房管部门集中约谈物业管理负责人，集中排查全区居住小区车库违规住人，集中清除私拉乱接电线违规充电，同时提请公安部门对电瓶车违规停放、充电行为适用简易处罚程序，对违规个人予以当场处罚，确保停放充电管理责任落实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