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老人马金奎的流浪选择
发布时间: 2024-05-15 来源:出口快速门问答
过年,意味着团聚;回家,就从另一方面代表着归宿;回家过年,对于每一个国人来说,意义厚重而特别。但79岁的河南老人马金奎过年却蜗居在一个不到10平方米的小棚子里,一件大衣,几件衣服,几袋大米是他全部的家当。回家,团聚,这一切,他都不想。
去年2月21日,本报报道《78岁老人蜗居简易棚》后,江汉大学大二学生廖铁因想拍摄纪录片《落叶归根——蜗居孤老的归乡梦》,和老人交上朋友。
今年1月17日,他和同学一起远赴河南方城,为老人找到家,面对家人的思念,老人却说:“不回老家了。”
“哪里的黄土不埋人”, 在老人眼里,现在流浪、蜗居依然很幸福,但廖铁对这“倔强的幸福”却难以理解。
农历虎年最后一天,大年三十,廖铁提着一串鞭炮,走向汉口百步亭幸福路。那里有个叫马金奎的老人,和他的窝棚。
“难道流浪、蜗居也是幸福?”路上,廖铁很不解,但看着大街两旁新贴的春联,听到不断响起的鞭炮声,廖铁一阵心寒。想着窝棚中,79岁的马金奎老人孤身一人,在黑灯瞎火中过年,他加紧了步伐。
沟中的水流得很缓,龙须沟积起淤泥。沟近西侧处,足有十平米大的面积,成了荒滩,种着一些时令菜。
菜地的东面,一个草棚倚着两棵小杉树,蹩脚的立在秀泽园小区旁边。那便是老人的窝棚。
前不久,记者去看望老人。进他的窝棚有三道门。推开第一道门,便能看到类似于厂房一样的露顶间。因没有任何生活设备,显得荒凉,冷清。地上还堆放着很多烂菜叶。
直到走进第二道门,才能看到铁丝上挂着的衣服,还在滴水。有一桶塑装枝江大曲白酒,老人说够他喝一月。
拿起抹布,老人擦了擦拼凑起来的“床”。床上没有被子。那是他招呼客人用的沙发。
老人的窝棚,走进第三道门才能看到。那是一块长约一米,宽50公分的三合板门,将草棚一分为二。走进门,便能看到老人床上堆放着的铺盖。一件军绿大衣,随意扔在床上。
因为没灯,窝棚显得更矮小。高不过1.7米。这个草棚是用小椽和竹板搭起来的,上面裹了一层彩条布。老人说搭这个草棚,花了他四十元钱。
而在这个不到10平米的地方,放着他全部家当。几袋大米,一些治风湿的药,几件衣服,还有油盐酱醋、热水瓶等生活用品。窝棚里没有电,老人靠蜡烛采光。但他很满意自己的住处。不需要过多的担心房子漏雨,不用费力爬楼梯。他已在这里度过了八个寒冬酷暑。
大年三十这天,吃完饭后,廖铁想去看看老人。赶到老人那里时,他正点着蜡烛吃着饺子。看到廖铁三十晚上到来,马金奎并不诧异。
两个人一起放完鞭炮后,沉默着。只是,这次,平时不见抽烟的马金奎老人,主动给廖铁让烟,还说“过年要抽一回烟才像过年。”他自己随后也点了一支。
虽然两人在一起的大多时间是沉默着的,但廖铁不觉得尴尬。似乎,他们之间的联系从去年2月底建立后,就不能被割断。当时正在江汉大学人文学院读大二的廖铁,在看到本报刊发的《78岁老人蜗居简易棚》报道后,被文中描述的马金奎老人贫苦艰辛生活的细节深深打动。他决定拍摄纪录片《落叶归根——蜗居孤老的归乡梦》,并为老人做点什么。
“七八十岁的老人,一个人生活,没办法想象。”对于他来说,老人到了这个岁数,应该有稳定的衣食供应,有个温暖的家,有亲人照顾。
为拍好片子,也为多陪陪老人,家在百步亭附近的廖铁,总是在周末、节假日抽空看老人。时常,他都带着吃的或用的,“没有空过手”。他还动员父母和同学关心老人。他希望这些资助,能给老人的生活带来一些改变。
老人也很喜欢廖铁。他说廖铁心眼好,常陪自己聊天。他也常讲故事给廖铁,把他当亲人一般。廖铁也不在意老人的孤僻,即使拍摄纪录片的原计划破产,但早早吃过饭,他便赶到窝棚中看望老人。
今年1月中旬,武汉连续雨雪天气,气温降至冰点,棚子边的菜地盖上一层雪,廖铁来到棚子里时,尽管老人再三强调“暖和得很”,他还是感觉寒气袭人。
想着已是寒冬腊月,新年将至,廖铁跟老人说,要替他去趟河南,帮他办理户口。
考完期末考试,廖铁就拉上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大三学生罗林虎,一起坐火车赶赴方城。 火车一路颠簸,1月17日,他们到了方城。四处打听,终于找到老人的村子,还有他的老哥哥马金良。
看到客人带着弟弟的消息到来,80多岁的马金良十分高兴,拉着廖铁的手,老泪纵横,打听着弟弟的情况。
方城相关民警也说,了解了马金奎的情况,他们将会特事特办,为老人办好手续。
廖铁将拍摄的马金奎的录像给马金良看,还录了马金良要说给弟弟的话。录像中,马金良希望弟弟保重身体,盼回老家。
方城干冷的天气,两个武汉小伙很不适应,但看到马金良的笑脸,他们都觉得“寻根”的目的达到了,可以给马金奎老人一个交代了。
1月24日早上,廖铁回到武汉。当天中午,就跑到了马金奎的窝棚,报告从南阳带回的喜讯,还转达了亲人盼归的心愿。但看完哥哥的录像后,老人并不高兴。
对于回老家,老人似乎没那个念头了。叶落归根对于在外多年的他,似乎已不算得上什么了。他觉得哪里的黄土都能埋人。不愿回河南方城县老家,也不愿去见年近九旬的三哥。总之,老人就是不想回去了。他选择叶落武汉,埋骨异乡。
让廖铁不知所措的是,当他把千里路上带回来的鸡蛋给老人时,老人情绪有些激动。他生气地向廖铁说:“马金良的东西我不要”。
廖铁有些尴尬,蜗居、孤寡老人、寻根、归根……脑海里重复多遍的镜头,在剧终的时候,却是意外的结局。《落叶归根——蜗居孤老的归乡梦》拍不下去了。
“有好房子,有人陪就是幸福,或许我们对幸福的定义理解狭隘了吧。”老人的“不领情”,让廖铁反思起自己来。
也许,任何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标准,和调高或降低幸福指数的理由;而芸芸众生,马金奎老人的选择,和自愿行乞、各种各样的行者、频繁跳槽的白领、不考上公务员誓不罢休的年轻人、奋斗于仕途的,三百六十行的各色人等,并无两样。
三十晚上在老人窝棚外放鞭炮的时候,两个人沉默着。廖铁说他不知道那时老人在想什么,但他想了很多。他希望有人可以照顾马金奎。他在想,在百年之后,马金奎的坟前或许长满了草,也不知有谁,会在他的坟前放一挂鞭……
马金奎是解放前地主的幺儿。当年他才15岁,被划分为地主子女成分,在县城卖菜。
在河南老家,他有三个兄长,一个姐姐。对于故乡的人和事,马金奎“不想提,想起来头疼,伤脑筋”。
记者了解到,他八十多岁的三哥马金良仍健在,还有一个侄子生活在武汉,一个外甥在老家。可他说老家“什么人都没有了”。
马金奎的侄子马全章说,六年前,马金良曾来武汉找过马金奎。但见到马金良,马金奎并不高兴,甚至连马金良从老家带来的两斤麻油也扔出了门。
比起之前的漂泊生活,老人感觉自己现在的生活很幸福。在搭好的窝棚中,他自在随意。觉得倒是那些住高楼的老人,上下很不方便。
他也没觉得这把年纪劳动不好。从小劳作惯了,劳动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收养了很多流浪猫狗,每天为它们东奔西走找吃的。窝棚中,大米、被子和药品,还有很多东西,都是热心人送的。
秀泽园北区陈光明夫妇,给了老人很多资助。搬家时给他送搬家费,逢年过节不忘送鱼丸子等熟食给老人。可一说起回老家,和哥哥团聚,老人就会变了性情。
廖铁不明白,这样一位孤寡老人,哪里来的狠劲,能做到“六亲不认”。他也很难理解老人对幸福的定义。他觉得,老人太执拗,只有一群流浪猫狗陪着他,而周边很多老人也觉得马金奎很可怜。(线索提供 廖先生 张女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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