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队回不去的“夏天”:王菲与黑豹李宗盛与唐朝的神秘过往
发布时间: 2024-08-17 来源:出口快速门问答
当老牌摇滚乐队“面孔”“新裤子”与“痛仰”出现在综艺娱乐节目《乐队的夏天》中时,有人惊喜地预测,也许这个夏天,真的是乐队的“夏天”。
然而在16强竞赛现场,演出完毕的新裤子乐队主唱彭磊,拿着话筒平静地说:“在座一大半的乐队,当年都是特帅的小伙子,现在都成了一堆中年人,大家都老了,又都这么平凡,挺让人伤心的。”
一句话打破了人们的幻想,岁月如刀,刀刀致命,曾经浑身带刺的少年,如今已端起泡着枸杞的保温杯,属于乐队的黄金时代似乎早已远去。
1979年的冬天,一个北风呼号的夜晚,几个年轻人聚在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的教学楼里,借着手电筒发出的光亮计划着什么。
后来队长王昕波经常跟人解释:“我们只是无意中创造了历史,这本身没什么值得说的。”
在北京市学联首届外语汇演上,“乐队”这个词第一次进入人们的视野。那天,其他学生都是英语朗诵,“万李马王”上台时,“咣”的一声,“Beatles” 的歌一响起,台下的观众都傻眼了,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但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了,那场空前的演出后来还被BBC报道。
在当时的中国,99.9%的人不懂摇滚乐,也不喜欢摇滚乐。有人说:“中国摇滚并不接近人民,它只接近马克西姆。”
位于北京崇文门西大街2号的马克西姆餐厅,每天夜里都因为乐队的演出人声鼎沸,这些狂躁的年轻人掀去地毯,搬来音响与乐器,撕扯着嗓门儿嚎到天明。
这其中有一支特别的乐队,由来自八个不同国家的留学生组成的“大陆乐队”,和中国早期乐队的“翻版”不同,他们更像是一支正规军,是直接带来海外文化的传教士。
一开始,在使馆的要求下,大陆乐队的演出范围被限定在外国人圈子里,一些中国年轻人常常混进现场听演出,他们中间,有一位小伙子时常站在角落里,紧紧盯着台上,激动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他把这种感受比喻为:“跟来电的爱情伙伴一样,绝大多数都是本能的吧……你要没感觉才是有问题。”
这个小伙子叫崔健,他即将在几年后被推上中国摇滚的神坛,成为“教父”一样的存在,而大陆乐队是第一支对他产生重要影响的现场乐队。
出身于朝鲜族家庭的崔健汉语不太流利,因此常常被认为口齿不清晰,唱起歌来“总有种怪怪的腔调”。他曾继承父亲的衣钵,担任北京歌舞团小号乐手,负责古典弦乐的小号部分。但因为是第三小号,他不经常上场。
空闲时间,他常常和一群朋友去马克西姆等餐厅演唱外国歌曲以赚取小费,也在那里接触了摇滚乐,当时,中国官方的演奏乐器都是不插电的,摇滚、流行、爵士这些现代音乐领域还一片空白。
迷恋上那种“通上电就会变得很酷”的声音之后,他们从歌舞团仓库里找到了少量用于国家研究的电子乐器,自创了一种“扒带子”的学习方法:一遍遍去听欧美磁带,一点点把它记录下来,在乐器上不断揣摩,渴望发出一样的声音。
1984年11月,包括崔健在内的七个人组成了“七合板”乐队,队名灵感来源于当时北京自制家具热潮中的重要用料三合板——意思就是乐队七人粘在一起,成为一块牢不可破的整体。
值得一提的是,七合板乐队写出了中国摇滚第一批真正原创的作品,他们的第一盒磁带《七合板演唱专辑》成为中国首张现代电声专辑。
然而,因私自演出,崔健被歌舞团劝退,直到1986年5月9日,他登上北京工人体育馆的舞台,扯着一高一低的裤腿和嘶吼般的唱腔,宣布着中国摇滚黄金时代的到来。
彼时,祖国南端的香港,一位名叫黄家驹的青年正从垃圾箱里,惊喜地捡到了一把邻居搬家时扔掉的破吉他,打算送给渴望玩音乐的朋友。
舍不得扔掉,黄家驹只好拿回家自学,于是一发不可收拾,从此音乐成了他的生命。
高中毕业后,他当过装修工,做过电视布景员、办公室文员,但不管白天有多累,回到家中,都要抱着吉他苦练不止。
一次,黄家驹在逛琴行时候,发现了一位名叫叶世荣的鼓手留在字条上的手机号,黄家驹立即联系他,组建了最初的“Beyond”乐队。
他们常常聚在一起排练,每隔一阵隔壁邻居就来敲门,为此,他们还凑钱买了一台冰箱送给邻居。
1985年,Beyond打算自费开一场演出会,然而演唱会前夕,一位乐手却突然选择离开,十万火急之下,黄家驹把当时为他们做宣传海报的美术生黄贯中拉了进来,演唱会才得以顺利进行。
在情歌当道的年代,那次演唱会的票房自然惨淡,然而却也给了Beyond一个机会。
舞台下,当红歌手王菲的经纪人陈健添正随着音乐晃动,他决定赌一把,于是立即签下了这支地下乐队。
不久后,一首充满家国情怀的《大地》霸占了音乐电台排行榜十周之久,Beyond从地下正式成为了受到主流认可的摇滚乐队。
Beyond的音乐没有无病的风花雪月,他们的作品关注现实,蕴含着香港乐坛少有的深刻意义,用坚定的信念让人们看到了希望与力量。
1991年,根据曼德拉的伟大生平创作出的《光辉岁月》传遍大江南北时,Beyond迎来了自己的师弟们,那是几个桀骜不逊的小伙子,一个个留着不加修饰的长发。
这支名叫“黑豹”的乐队,是陈健添在《深圳之春现代音乐演唱会》上发掘的,他们正从北京南下演出,在王菲的牵线搭桥之下,黑豹乐队加入了陈健添的经纪公司。
黑豹的鼓手赵明义回忆称:“我们是第三个进此公司的。和Beyond从那时候认识,到一起在香港演出,变成好朋友,这么多年从始至终保持很好的友谊。”
黑豹乐队那时在大陆已经掀起了一个个浪潮,放眼望去大街上都是留着长发、穿着破牛仔的“黑豹版摇青”。
“黑豹”第一任主唱丁武离开后,成员们正在四处寻觅新成员,那天,北京化工学院有场演出,演出结束后一个年轻人冲上台去,不管不顾地唱了一首英国“威猛”乐队的歌,独特的台风和嗓音让他们认定:“就是他了!”
于是在石景山的一条小路上,黑豹乐队把遛弯儿的窦唯堵住,几个月,窦唯决定加入,此后他几乎包揽了所有的词曲创作。
无论是《无地自容》还是《Don’t Break My Heart》都成了中国摇滚无法绕开的里程碑,有人说:“当时玩摇滚的乐队,很多人都想往金属上靠,但玩不了,为什么?因为他们没窦唯。”
黑豹的火爆,使许多与他们同台的乐队都显得没了存在感,其中也包括高晓松与老狼的青铜器乐队,高晓松说:“那时候我们永远只能给他们开场,窦唯一上来,全场就炸了。”
谁也没想到,在黑豹最火的时候,和王菲确定了恋爱关系的窦唯,减去标志性的长发,毅然选择了离开。
彼时,中央音乐学院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学生,正打算顶着父母老师的痛骂,抛弃自己从小练到大的小提琴,转行学习吉他。
不久,他就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组建了“鲍家街43号”,一个以母校门牌号命名的乐队,在乐队遍地开花的年代,鲍家街43号并没有激起多大浪花。
但那个沉默寡言的眼镜青年,却在二十年后孤身一人屹立在摇滚浪潮退去后的岩石上,成了中国大众摇滚的门面,没错,他就是汪峰。
与此同时,水草肥美一望无际的内蒙古草原上,一个叫腾格尔的大汉也蠢蠢欲动,他将马头琴融入演奏,于是就有了民族特色浓厚的“苍狼”乐队,也有了用灵魂歌唱故乡的《天堂》。
然而随着一个噩耗传来,乐队圈遭遇了不祥之兆,一颗“巨星”的陨落使阴霾笼罩了1993年。
在日本录制节目时,黄家驹不小心从舞台上摔下,头部着地导致昏迷不醒,送往医院时已无力回天。绝望之下,有人建议用价格不菲的中药“牛黄安宫丸”试一试。
接替了窦唯担任黑豹主唱的栾树,立即跑遍北京各大药房寻找这种药材,又到处托人带去日本,然而药材还没寄出去,黄家驹就走了。
如果要问当时乐队们的主要特征是什么?电影《北京的乐与路》给出了一个精辟的答案:穷。
很多人为了专心做音乐选择了辞职,买不起好设备已经不是最大的苦恼,让他们最头疼的,是吃不饱饭:黑豹出名前,成员李彤盼攒了好几天的钱,终于吃上一回炸酱面,结果因为面盛少了,急得跟店家大闹起来。唐朝乐队曾经为了充饥,一个月吃了几百斤挂面。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台湾滚石唱片公司看准了商机,他们用李宗盛与罗大佑使用过的二手吉他、贝斯与鼓,就轻松换来了唐朝乐队的版权合同。
这个被认为最能代表中国摇滚文化的乐队,主唱是当初组建黑豹并离开的丁武,他把鲜明的民间传统文化与最时髦的音乐相结合,成为众多乐队中一个最独特也最东方的存在,他们的首张专辑《梦回唐朝》,一经发布就被抢购一空。
有了资本的注入,唐朝乐队与由窦唯、何勇、张楚组成的魔岩三杰,在1994年的香港红磡演唱会上,将中国摇滚推向了最辉煌的高峰,观众席中,黄秋生边撕扯着衣服边狂奔的画面,定格在时代的记忆里。
不被理解,也是乐队们首先要面对的社会问题,有一回丁武半夜出门被警察拦下问询:“看看你这头发,别老这么不三不四的,你正常点行吗?”
“在当时,你慢慢的变成了一个新的你,而别人还没有成为一个新的我,那种孤独的滋味,是很不舒服的。”魔岩三杰的张楚这样说。
盗版磁带的猖獗大肆剥夺着资源,曾有一个乐队的乐手在专辑录完后接到电话:“你把带子悄悄带出来,我给你三十万。”
成立于1989年的面孔乐队的鼓手欧洋后来反思道:“在音乐上,我们当时一味认为不失真、不通电就是不好听的,声音大就是好听的,但那根本就不是真的摇滚。”
许多乐手一味追求着表象的炫技和复制,这让所有事情最后变成了一场死磕,“陷入到一种对形式感的疯狂盲目追求中”。
唐朝的吉他手老五曾每天封闭自己苦练吉他15小时,他最渴望在技术上超越美国范海伦乐队的吉他手,然而却始终不得要领,很长一段时间,在演出之前,他都会跪在地上,冲着自己的吉他磕头。
曾经有一个乐队的鼓手,每天不打鼓时都会做俯卧撑,他认为如果想要做摇滚,必须身体强壮,力气大。
而诗人出身的张楚却恰恰相反,他不会用“这个鼓几小节、几小拍”这样的具体语言告诉乐手他想要什么音乐,他只会说,“我想要吃饱饭了的,想晒太阳的一个感觉。”
面对成功,中国摇滚明星开始忘乎所以,唐朝乐队与滚石唱片在北京王府饭店的一顿午餐便花了一万多元,这在当时让周围人感到十分不爽。
而对所谓“自由”的过度追求,也常常使一些乐队开始失去底线,毒品逐渐成了“灵感”的借口,械斗时有发生,这才是最让外界为之头疼的问题。
1995年5月11日,丁武永远记得那天雷声滚滚,大雨马上就要来临,他嘱咐正要骑上一辆改装摩托出门的贝斯手张炬:“路上小心点儿。”
时间回到1990年,20岁的窦唯每天凌晨准时从床上爬起来,穿上破洞裤赶去马克西姆,嘴里念着“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谁曾想,一句话竟成了预言。
但梦醒时分,那些遗憾可以让我们回味的同时,总有些遗产可以让我们继承,也总有些精神会随时代进步以新的方式呈现。
现象级音乐节目《中国好声音》的出现就是一次证明,人们不知道的是,“好声音”的现场乐队班底来自之前的“超载”乐队,而音响师则是早年与乐队们一起研究扩音技术的金少刚。
“如今中国音乐产业最重要的音响师,都是早年因为摇滚乐的兴起而催生的一批专业技术人员。”在接受《人物》采访时,金少刚这样告诉记者。
在《乐队的夏天》第四期中,痛仰乐队翻唱了王菲的《我愿意》,引发了许多质疑,有人评论他们的翻唱松散无聊,也有人试图去教这个玩了20年音乐的乐队如何做音乐。
对此张亚东的这样回应:“老牌的乐队,他们都比较拘束,他们也在不断尝试,但是他们不太清楚怎么去做,因为给乐队的机会太少了。”
1996年时,在北京服装学院的防空洞里,他们玩“朋克”,当积水没过脚面,弹琴的时候身体就会过电,而如今,他们玩“土摇”,自此他们的歌能在每次音乐节上引发大合唱。
从前他们也一样把创作流行歌当作耻辱,“后来发现其实根本没必要,为了乐队向前走,音乐需要被更多的人理解。”
2014年重组的盘尼西林在乐队圈里算是十足晚辈,却在短短几年内收获了大批的粉丝。作为一支专业乐队,这些乐手却各有各的工作与生活,贝斯手赵钊同时是一名媒体人,吉他手刘家的社会身份是国企员工,组在一起玩音乐,完全是因为“感觉对了”。
在第一张正式专辑《与世界温暖相拥》中,主唱张哲轩最骄傲的一件事就是:“我觉得现在可能很难有乐队敢用将近两分钟的吉他结尾,但我敢做!”
在越来越多的年轻乐队极力想要展现特立独行的趋势里,盘尼西林的浪漫英伦风情成了异类。
也许乐队再找不回曾经的风光无限,但无论哪个时代,对自我的表达,对音乐的执着,是所有乐队的共同追求。
而乐队浪潮到底能不能回归,张亚东那句中肯的回答似乎说明了问题本质:“其实我们乐队的夏天能不能来,要看乐队里能不能出现像崔健、唐朝这些大明星,未来我们仍旧是需要这样的人,这就要靠年轻人跟上去。”
9、果酱音乐《他们是比崔健更早的电声乐队,影响了张楚、唐朝,30年后居然又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