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时期的“物业管理”
发布时间: 2023-12-28 来源:出口快速门问答
最近看到有消息说,一些城市居民小区不再聘用专门的物业管理公司,而是业主们自己组织一些志愿者来管理,不由让我想到了四合院时代,想到了大杂院,那时大院的物业问题是如何来解决的呢?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家住在太原市海子边12号,大院分三部分:外院、西院和南院,总共有34户人家。房子都不大,多数都是十几平方米,大的也就是20来平方米。西院有14户人家是粮食厅的家属宿舍,我家1951年搬来,分到了12平方米的住房。
院子里的女人们大多是家庭妇女,工作就是做饭、生孩子、带孩子,只有我妈妈例外,参加扫盲,上了四年学,直到“高级班”毕业。我家的左邻右舍都是五六口人,原先的三个房间是用推拉门隔开的,说话的声音都很清楚,邻居开了灯光线就能从三合板门上的小孔照过来。
那时有需要安排的工作,街道干部会来到院子里发布通知,例如参加扫盲、组织“除四害”等,有时是查卫生。那时经常入户查卫生,摸摸门框,看看灯泡、灯罩,看看玻璃(多数人家窗户上都是糊着纸),尽管居住条件不好,但是家家都很注意卫生。
很多事情院子里已形成制度,例如“轮流打扫厕所”,一周轮一户。院子很小,自家屋檐下扫一扫就差不多了。大院外面的马路是分段的,街道的墙上钉着牌子,大院三十多户人家轮流打扫。收电费也是十几户人家轮流做,轮到谁家,就把全院所有住户家的电灯瓦数查一下,计算出总瓦数,把应交的电费收回来就可以了。
吃水挺麻烦,家家屋里都有一个大水缸,各家都需要到离家七、八百米远的三圣庵去抬,凭水票6厘钱一担。院子里有单位提供的水桶和扁担。家里没有劳动力的,有拉水车的送水工,4分钱一担,用粉笔在门框上画正字,划满了就收费。后来大院门口安装了水龙头,就改按人头收费了,每人每月8分钱,在单位吃饭上灶的4分钱。
倒脏水也挺麻烦,各家都有一个脏水盆,满了就拎到大门外再向南到袁家巷口或向北到三圣庵口,倒入下水井中。
火炉子是每家必备的,夏天在外面做饭,房檐下有一个极其简单的小棚,天冷了就挪到家里,还能取暖。燃料是煤,能自己去煤场拉,也可以让人送。记得烟煤5厘7 一斤,无烟煤9厘3 一斤。因为是碎煤,需要掺上烧土打成煤糕或者是湿煤泥封火。所以每户都要围一个煤池子和一个烧土池子。而秋天打煤糕,则是街头一景,马路两边到处都有晾晒的煤糕,当然居民的院子里都会有各家的煤糕垛子。
当时的垃圾主要是烧火做饭产生的炉灰,所以垃圾处理叫做“倒灰渣”。倒灰渣的马车天天都来,家家都有一个盛满灰渣的“箩头”(筐子)。听到有摇铃声音,人们都会相互招呼着倒灰渣。家里没有人的,会提前给邻居打招呼帮忙,或者提前放到大街的人行道上,会有人帮忙倒掉。
掏茅坑是由郊区的农民来完成的,三天两头他们就赶着马车拉着大粪桶来,他们有固定的范围。
小孩子洗澡一般都是大人带到三圣庵的铁路澡堂,大人5分钱,孩子免费。大一点的孩子洗澡常常是结伴一起去,我们最常去的是豆芽巷的“文明池”了。理发要等听到街上“梭子”响,就知道剃头挑子来了,总会有好几个孩子要理发的,光头1毛,分头1毛5,女人们则互相给剪剪就行了。
院子有时还进来挑担子的,像“换洋火”的、卖“草纸”的。“换洋火”一般会吆喝着“收买旧衣裳,收买生铁烂铜”。
院子里人家多,女人们多不工作,邻居们互相照应,家门也用不着锁,或者钥匙就放在门框顶上。不过还真发生过一起被盗事件,外院靠近大门的那家,人出去后,没有锁门,回来发现丢了一条被子,那时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也就是被子了。那次事件后,人们警惕性大幅度的提升,大门上钉上了一块牌子——“禁止游商小贩入院”。
那时孩子们没有送托儿所幼儿园的,就在院子里玩,大人出门请邻居关照一下。太小的就锁在家里,用绳子系在孩子腰里绑到床头,防止孩子摔到地下。一天,西院梁性的女人出去了,孩子睡醒了,爬到床头,拴着的绳子滑到了脖颈上,我们听到哭声,从他家门上的玻璃看到危急情况,赶紧喊人,大人撬开门锁,才救下孩子。
记得刚搬到大院不久,西院四五岁的范姓小男孩失踪了,家人万分焦急,邻居们也帮着找,派出所也报案了,一直没有音讯。几天后孩子居然自己回来了,从孩子的叙述才知道,是一个老头用吃的哄走的,用自行车一直带到南门外。老头没有家室,可能想领养一个孩子和他作伴,无奈孩子去了以后一直啼哭,饭也不吃,老头实在无奈,就用自行车把孩子带到附近,让他自己回来了。
邻居互相帮助和谐相处是主流,但难免有争吵脸红的时候,多数是由于孩子,每家好几个孩子,都在院子里玩,吵吵闹闹是常事。大人们因为孩子的事翻了脸,那就谁也别理谁!不过用不了多久孩子们又玩成了好朋友,大人们闹别扭还有啥意思?所以也用不着调解,到时候就好了。
虽然是单位宿舍,但也是流动的,有的搬走了,当然也会有别的人家住进来。后来房子归了房管局,住户渐渐杂了,但是大院的传统还是保留下来了。
从1951年到1970年,我就生活在这个大杂院里,邻居们大多数是本省人,不过山西省各地的语言足够丰富,我在这样的语境下长大,从小就能听懂并且会说不少方言。就这样,和大院里的人们相处了近20年,到1970年改造成了排房,这时我家也搬到桥头街了。
现代小区,有事就找物业,邻里生疏了。但某一些程度上是否也能发挥一下业主和志愿者的作用,我想只要组织得好,还是能的。